4)抚郎衣(九)_娇养祸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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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其闲散的背影,总觉不踏实。他能警觉,林戴文的心绝不似他的姿态淡泊翛然。

  走出别馆,迎面正是秦淮河上游,沿途车马阗咽,商户云集,密叶巢莺,晴光浩渺。何盏与席泠并肩步行归家,一路下行。

  俄延半日,何盏一手拨开眼前嬛嬛柳丝,对席泠笑笑,“据碎云所查访的结果,陶家果然是替仇通判销粮?”

  席泠会其意思,把他肩膀拍一拍,“陶家在里头只拿一成利,一成利虽也不少,可陶知行是南京数一数二的富商,我看他倒不至于是为了这点钱违犯国法,大约是受了仇家的牵制。不要惊慌,就算案子审下来,也不过罚他些银子罢了,扯不到人命。”

  眺望波光,澄鲜如镜,何盏自问为国为民,当无愧于心,可对绿蟾,他是有愧的,“我只怕拙荆日后晓得我暗里查她父亲,与我生气。她自幼没了母亲,陶知行一直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爱,她待陶知行,也是一片孝女之心。往后恐怕会怪罪我。”

  柳丝里的晴光落在席泠眼里,像水底埋的金子,闪烁着冷冰冰的光。他睐目何盏,有时候,何其羡慕他从未变改过的赤忱,但他清楚,在官场,人与人的交往是个漩涡,总让人不由自主沉溺。

  他只好宽慰,“尊夫人读书识礼,父亲犯法,丈夫不过秉公执法,她总会体谅的。”

  何盏心里却有些缥缈之感,在他身后,似乎暗涌滔天。秦淮河的浪哗啦啦拍打船舸,没放过每一艘来往商船画舫,他也不过深处这世间贪欲的洪流,难以抽身。

  而席泠却只能深陷。等到杏梢半笼新月,他独坐榻上,柏仲那张明察秋毫的笑颜如浪浮现,以及他那些警心之言:

  “林戴文得皇上宠信多年,绝不单凭一点经国之才,还得靠他为人处世。南北直隶,南京是个漩涡,北京是个比南京是个更凶猛的漩涡。天子脚下,权势中心,内阁、六部、三法司、司礼监……哪个是省油的灯?要在这些人眼皮底下混出个名堂,走到皇上跟前,仅凭一身才学,能行么?”

  “碎云,你别忘了,天底下有才之人,并非只他一个,也并不只你一个。有才又有人护着,方能走得长远。可别人,又凭什么护着你?难道真凭你是个可造之才?就算你真是个经天纬地之才,与他们又有何干?这世上,人与人之间的来往,一向只谈个‘利’字。”

  柏仲蔑笑的眼像炕桌上明灭的烛火,嘲讽地挤着。他也嘲弄地自笑一下,将写满字的纸张搁在手边。那些未雨绸缪的纸张摞得一日比一日厚了,铺开来,必定是条长长远远回不了头的路。

  回不了头,就走到底吧。他折朽而笑,抬眼间,箫娘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帘底下,穿着水青的掩襟长衫,规规矩矩的,连妆也未卸,却散着长长的乌发,秾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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